浪荡江湖

十月

机缘巧合的关系,在十一去了武汉。想着记下一点什么,算是一直以来的习惯,去过一个城市就想把它记下来,算作以后可以留下的记忆。其实只待了三天,我尽可能回忆起多一点的细节来完整地描述出对这座城市的感受。

因为是老城区的关系,武汉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有些乱。就像是小孩子摆积木一般将各种建筑随意安置了一样,商业区,居民楼,小饭馆,有的密集,有的稀疏,但总体将城市撑得很满。武汉有许多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楼房,我甚至夸张地感到了一种摇摇欲坠的趋势,是90年代,或者更久的房屋,外观呈棕色或是普通红砖的颜色,窗户往往镶着宽大的木框,旧楼房大都是这个样子,我只是觉得惊奇,这样的楼房即便是在我家那样的小地方,早几年也被拆掉了,更何况是武汉这样在我眼里算是大城市的地方。我一面说着“好破”一面尝到了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新鲜感,仿佛这般灰头土脸的才叫接地气,才叫城市。

早就说过,每个城市都有她的脉搏,流动的血液,沉浮的呼吸。如果动用自己的味觉,武汉的小吃味道是不差,符合我无辣不欢的口味。路上的人们大都讲着武汉话,司机、商店的售货员、旅馆老板,方言或许是辨认一个人最直接最快的方法吧。我替他们觉得开心,这个标志至少一生都不会消失,无论漂泊多久,多远,回来时乡音仍旧一如当初,这是真正的归家了。

十月份的武汉已经凉下来一些了,昼夜温差大,明显有了秋意。街上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,长袖短袖,衬衣外套。我过于轻装,短袖外面套了一件衬衫,热了脱,冷了穿。秋季一直是让我很舒服的季节,燥热基本退去,却又一时称不上冷。我应该算是非常怕热的类型,气温过高的天气里总是像一株缺失水分的植物,无论想怎样打起精神,仍旧被烦躁占满。

扯远了,而且有点扯不回来。顺便想起,有幸坐了一次武汉的双层巴士的上层,司机开得飞快,一路走来一直有种爽快感,漂在半空一览众山小浮生若梦为欢几何,形容起来大致是这个感觉…。

最后一天晚上,大家都达成了某种默契,决定通宵。麻利退了房,到了一个叫汉街的地方,这里曾经是法租界,现在不过是一条繁华的步行街,只从某些建筑还能依稀辨认出当年的情景。那天晚上是在ktv过的,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得以让我看到了清早六点的武汉。

早上五点多时,已经开始体力不支地犯困,靠在沙发上也就是不到五分钟的工夫,就已经要出发了。大早晨的城市没什么人,路面上湿漉漉的,前一天被人用水冲洗过。朋友要赶飞机,早早上了出租,剩下两人站在清晨的凉意里却毫不清醒。我们进了麦当劳,才六点,街上只有麦当劳开着。里面有两个圆桌坐着人,看得出他们也是通宵了,每人都睡眼惺忪,见我们进来,其中几个人盯着我们看了看,若有所思地笑着。再往里走,长沙发上睡着一个人,应该也是来过夜的。麦当劳冷请无比,几个店员低声做着交谈,一切都还没开始。我们挑了一个带沙发的座位,因为一夜没睡大脑变得迟钝不少,在桌上趴了一会儿,想睡觉,沙发不算长,蜷起腿勉强可以躺下,但最终仍是放弃了。没有清早来麦当劳睡觉的道理。我们面前不远是洗手台,另一边是员工工作间,里面亮着白色的灯,堆着一些箱子。

朋友去卫生间了,我坐在原位,从手机屏幕抬头的空档,进来一个人。我不确定他是原本就在店里的还是刚进来的,看到的第一眼后我甚至没有把握他是男是女。这人看上去三四十岁,上身套着一件长毛衣,草绿色,他极瘦,能清晰看到肩膀线条,裤子是薄布制的格子,很细的裤腿但并没有绷在腿上,鞋我有些不记得了,可能是一双马靴。这些衣服都很像女式的,至少衣服是。他本人留着半长的头发,烫过,散乱地披着。我是看到他胸前的平坦和嘴唇上方的胡子确定了他的性别的。他就在我的正前方,背对着我低下身洗脸,他洗了很久,我只能看到一截弯下的身体。我不敢多抬头,因为有镜子,我看他的话他一定可以从镜子里看到我。我有些害怕,说实话,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很奇怪。他洗完脸后仍然没有走,在镜子前摆弄,他在刮胡子,动作缓慢而仔细。

后来朋友回来了,我们都困得要命,在一片寂静里,连灯光都昏暗着,没有人苏醒,没有人相信。他整理许久后,没有点餐,而是向里面的桌子走去。我们坐的地方已经算是昏暗了,只是为了这一片的沙发才坐的,而我确信到了白天这里一定也和其他座位一样明亮,只是这时太早,我们这一片的灯开得少。他并没有坐下,而是贴着墙,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,他就那样站在黑暗中,偶尔往外看着。没有人知道他是谁,在做什么,我察觉了他的怪异,却不敢多言。

七点多,天亮了,店里开了所有的灯,放着很大声的音乐,真正的营业才开始。迷迷糊糊地走出去,想着,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早晨,我不可能见到这个城市落寞而有些沉寂的一面。

很短的旅途,结束得也快。随便一记,权当消遣。

评论 ( 10 )
热度 ( 4 )

© 黎城 | Powered by LOFTER